大姑姑手里捏着一把军票,常常抱怨说用不出去,顾岳也听过几次抱怨。
张老板嘿嘿笑着转过了话头,不肯再接下去。
顾岳挑着空箩筐,跟着大姑父一家出了张家米铺。
今日恰好逢集,又到了中午,四乡八方来赶集的人流涌到了最高峰,大姑姑领着他们先到米铺隔壁各吃了一碗米豆腐。
这样热的天气,赶集的从家里带饭是带不成的,因此临街人家里卖吃食的不少,钱少的吃两个煨红薯也能填填肚子,手头宽裕一点的就可以尝点平日家中没有的吃食,这糙米粉做的豆腐便是其一,熬出来的米豆腐切成半寸见方的小块,煮熟了点上辣酱汤,再洒几粒葱花,滴两滴芝麻油,算是难得的美味了,又能填饱肚子。
大姑姑老早就和顾岳说过要让他尝尝,瞧着顾岳被热豆腐辣酱汤激得满头大汗,大姑姑很怀念地道:“品韩那时每次跟着家里人来赶集都会到这家店子里来吃一碗米豆腐。
这日子还过得真快。”
很奇异的,这一次听到大姑姑谈起父亲,顾岳心中的悲痛几乎不可见了,只有着淡淡的温暖与想念,仿佛父亲只是寻常远行而已。
街上人多拥挤,顾岳一行人费了不少劲才慢慢挤过人群,将大姑姑家里要用的农具、细布、针线、火柴、煤油之类买齐,不过并没有盐。
顾岳见别村不少农人都买了盐回去,不免有些诧异地问起个中缘同,李长庚悄声说道:“咱们村里不用到外边买盐,都是腊月里去广东挑盐的。”
盐价太高,因此私盐从来屡禁不绝。
大盐贩常常家丁数百、贩盐数万斤,勾连官绅,一言不和便刀兵相向;村间小民则多是私下贩运,通常不过一二十斤而已。
不过听李长庚的口气,一个村子都到广东挑盐吃,只怕也不在少数,难怪要悄声解释、不欲广而告之。
李长庚又道:“听学堂里的先生说,西洋那边的新式制盐法,费用省,出盐多,又很精白,咸味十足,比咱们的土盐好得多,可惜那个法子难得学会,制好的精盐卖到中国来,价格也太贵,一般人家都是吃不起的。”
言语之间,很是艳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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