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兄真是古道热肠。”
韦礼一听这话,到了嘴里的那一口酒竟是不由自主喷了出来。
他手忙脚乱地擦了擦衣襟,这才没好气地笑道:“这四个字我该原封不动送给你才是!
上次要不是你提议同进同出,后来大家又齐齐登第,也不至于听说你制举考完,我振臂一呼,就这么一大伙人凑齐全了,庆贺你制举考完。
说实在的,你不在京城,我和他们这一年也碰不了两回,可你在外头转悠一圈一件件事不绝于耳地传扬了回来,然后又要应制举,他们怎么不把你当成榜样,齐齐撺掇了我挑头?我不过出个主意,答应的人是你!”
杜士仪被韦礼这长篇大论说得无可奈何,只得摇头道:“别人都是抢功,韦兄你倒是不居功!”
“好了,正事做完,接下来便好好放放松。
你之前走得潇洒,他们此前不知道守选艰难,结果这一年多来在京城投自荐书,甚至比此前应进士科时更难熬。
进士清贵,可不跨过龙门不能体会其中苦楚。
就是我,这一年也跟着长辈踩断了不知道几根门槛!”
韦礼一耸肩,随即便站起身来,待到一旁亲自烫酒的楚莲香身侧时,他弯腰言语了几句,不消一会儿,那楚莲香便捧了温热的酒上了前来。
“杜郎君真的不再添酒了?”
刚刚是看着那些花枝招展的妓人眼晕头晕,这会儿既然人家都识趣地不来纠缠自己,再加上楚莲香行止不似那些女子一般浮艳,杜士仪也就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挪开手示意略斟半盏,随即便问道:“楚娘子不知精擅何种乐器?”
“闻听杜郎君琵琶与太原王十三郎堪称二绝,奴也略通琵琶,只怕不堪入耳。”
“哪有此话,此刻屋中喧闹,奏一曲助兴如何?”
此前已经有姬人唱过曲拨过琴,楚莲香却尚未露过手艺,此刻听杜士仪如此说,她便笑着说道:“好,那便请杜郎君指正吧!”
待到楚莲香的侍女送了琵琶来,杜士仪先要来一看,却见是紫檀为背板的佳品,便送还了回去。
本只是随便听听娱情,可当楚莲香横抱琵琶,那木拨子骤然划上琴弦,他只听那一声清鸣入耳,微微眯着的眼睛不禁立时睁大了。
尽管楚莲香生得花容月貌,可此刻横拨琵琶的手法却显得铿锵有力,尤其那急促之时的杀伐之音,更是让刚刚有些放浪形骸的席间变得寂静了下来。
屋内一众前进士在长安都不是一天两天了,楚莲香艳名远播,他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一曲琵琶却是从前来时从未与闻,不知不觉,人人都沉浸在了这一首和此刻情景绝不相符的曲子之中。
直到曲末那绵绵长音为之一尽,许久方才有人慨然长叹道:“得闻此曲,今生不虚!”
话音刚落,外间就有王七娘殷勤地进来团团施礼,旋即满脸堆笑地说道:“莲香这一奏琵琶,人人都知道她今晚有客,因而相询不绝。
不知道……”
“今晚楚娘子不陪别人。”
韦礼不等王七娘继续往下说便不容置疑地摆了摆手,随即似笑非笑地说道,“莫非王七娘你嫌弃我和杜郎君钱给得不够?”
“不不不,那奴这便去各处告罪一声。”
王七娘不过是来看看是否可能左右逢源,此刻既然碰了钉子,只能打了个哈哈告退出去。
她这一走,杜士仪便若有所思地开口问道:“楚娘子这一首曲子,可有名目?”
楚莲香放下琵琶和手中的木拨子,有些疲惫地舒了一口气,这才点头应道:“有辱杜郎君清听,曲名《风声鹤唳》,得自昔日秦晋淝水之战。”
“何人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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