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寒冬,夜里时不时地刮上几阵凌冽的西北风,吹得人脸上像是到刮过一般刺刺地疼。
幽静的石子路小道上,一行人打着灯笼漫步走着,小道两旁原本浓密生长的花草颓了一般贴覆在地上,一时间只听得风刮过袖袍的哗哗声。
“皇上,这夜里风大,您要是想见承恩,可以召他过去啊,何必亲自来呢?”
喜来半弓着上身,急急劝道。
“无事,正好坐久了,出来走走。”
齐策淡淡道。
喜来还准备再劝个一两声,见齐策摆了摆手,一嘴的话憋在喉咙里,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月下观君子,灯下看美人。
齐策甫一推开门扇,便看到这么一副灯下美人假寐图。
美人一手支着脑袋,脸颊微微侧着,烛光澄亮透彻,印在美人如玉般白瓷的脸颊,犹如洒下了半抹夕阳,美人里边只着了一件雪色的里衣,外边套着同色的宽大狐裘大氅,白绒绒的狐毛裹在美人瓷白的玉颈上,贵气冷清,灯火隐隐卓卓间,像是个不食烟火的天仙。
随行的下人间齐策未出声,也都轻手轻脚地退离,恐惊扰了正假寐的天仙。
齐策走进了几步,林司衍长而翘的睫毛下覆着一小片阴影,却依旧遮不住眼下明显的黛青,他另一只手上还握着狼毫笔,沾了浓墨的狼毫已在白色的宣纸上印上深黑的污迹了。
齐策在距离林司衍两步的时候停了下来,他仔细端详了林司衍片刻,狠辣凉薄如他,也不得不承认林司衍的耀眼。
林司衍是块璞玉,即使他身为宦官,埋没在宫内,亦挡不住他的洋溢的才气与逼人的贵气。
林司衍若走登科进士这条路,假以时日,必能在朝中大放光彩,成为朝中的又一栋梁,而他将这块璞玉囚在这小小的宫中,无疑是可惜的。
齐策伸手,用手背拂了拂林司衍的脸颊,刚一碰上,林司衍便醒了,睁着还有些朦胧的眼睛警惕地看着他,看清来人后,放松了绷着的脊背。
齐策轻笑一声,拨了林司衍手中的狼毫笔,弯腰抄起人抱着,大步向床榻处走去。
可惜又如何?他并不后悔。
再说天启人才济济,栋梁自然会有的,但林司衍只有一个,将他囚在宫中,日日以对,算来还是他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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