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个工人通宵达旦地刻印,直到三更过后才印制完成。
看看外面地天色,誊卷官和印卷官便低头仔细核对每一张散着墨香的考卷,并在合格卷子地卷底用上自己的关防,将其装入试题袋中,再用白纸糊好封口,最后由秦雷和两位副考官一一用印,这才算是完成。
待一千七百份考题全部印制完成,外面的天色已近黎明。
而考生,便是在黎明入场。
让兵大爷摸一摸三月初一寅时许,京里大大小小的会馆寓所陆续亮起了灯,家人仆役陆续起身生火烧水,为自家的相公准备吃食行装。
不一会儿,今日应试的举子们也纷纷起来,自有小厮服侍着穿衣洗漱。
只是平日里最讲举重若轻的举人老爷们,一个个面色凝重的仿若要赴刑场的人犯一般。
待梳洗打扮停当,小厮们便端上断头饭……哦不,是状元饭,请相公吃了好上路。
这一餐饭可有讲究,其中每样物件都是可以讨个彩头的。
只见小厮先将一盘清蒸鲤鱼端上桌,眉开眼笑道:“鱼跃龙门!”
又将一盘烧鸡端上,喜气洋洋道:“状元及第!”
还有一盘卤货猪蹄子,牵强附会道:“雁塔题名。”
再将一盘子炒莴苣端上来,讨巧卖乖道:“青云直上!”
小厮又端上一盆王八汤,往桌上一搁,不出所料道:“老爷独占鳌头喽……”
还好没说老爷是个大王八。
四菜一汤,有荤有素、大吉大利,可还缺点主食,只见小厮又端上一盘发糕、一盘蜀黍面窝头,寓意‘高中’、‘头名’。
这便是‘大合源’的钱掌柜为自家少东摆设的践行饭,一般举子也多少就是这几样。
当然大富人家要豪阔些,但无非就是盘子碗多些,用料珍贵些,名头更讲究些罢了,却也逃不了这些‘高中榜首’的彩头。
也有那贫寒士子。
买不起甲鱼河鲤,只好用那‘青云之上’、‘高中头名’来将就,若实在觉得不过瘾,还可以啃个水灵灵地大萝卜,边啃边叫道‘好彩头’!
……萝卜又叫菜头。
但士子们刚刚睡醒,更兼心情紧张、自然大多食欲不振,任凭什么山珍海味也吃不到嘴里去。
大多是掰一块‘头名’,沾点‘鳌头’汤。
最多再戳几筷子‘龙门’罢了,倒不如萝卜青菜的吃着爽利,可见豪奢未必处处享受、贫寒也能舒泰自得。
当然也有不紧张、食欲大好的,这些人大多已做好场外准备……他们或是已经买到考题,托人答好写下,准备夹带入场;或是买通关节,在卷子上留下特殊标记。
自有考官取中的;更有懒惰者,高低不愿去遭这三日大罪,直接找了替身代他们入场。
反正他们不用绞尽脑汁便可取中,自然没什么好紧张的。
还有几个更特殊的,他们在进入考场之前,便已经是陛下亲口承认的‘天子门生’了。
几乎所有人,也包括他们自己,都相信这次考试只不过是个过场……难道以孝悌著称地隆威郡王殿下。
会落自己父皇的颜面吗?方中书便是‘天子门生’中地一个,整个山北会馆里,只有他与那红脸的涂恭淳若无其事,谈笑风生。
那涂恭淳虽不是什么‘天子门生’,但他生性豁达,没心没肺。
从来不知道紧张是什么东西。
吃完同乡特地奉送的‘状元宴’,一群举子便结伴步行往贡院去了,路上又碰上商德重与方中书一伙人,大家也算是共患难过,自然呼朋引伴,并成一帮,说说笑笑到了国子监外。
此时天色刚刚蒙蒙亮,国子监外戒备森严,御林军设置三道防线,只放行有举人证明的士子。
其余一干人等。
皆被拒之其外,不得擅越雷池半步。
士子们纷纷接过下人手中的篮子、食盒、被褥之类。
排着队穿过大门,浑似一群逃荒的难民一般,待卯时三刻一到,大门立刻紧闭,沈潍亲手贴上封条,再不许任何人进出。
过了第一道防线,举子们就算是进了国子监,但想要进入百丈之外的贡院,却还要耗费许多时间。
到了第二道防线前,士子们且住,便有监督官挨个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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