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喜欢过周道宁,喜欢了五年,很喜欢很喜欢,无限接近爱,也许就是爱。
但为什么会喜欢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她一直得不出结论。
人心真是不可捉摸,为什么不再喜欢,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不喜欢了,却清晰无比别无他选。
偶尔唐方也会思考,如果不是周道宁,是李道宁张道宁搬进115号,长得不那么好看,她会不会还喜欢他。
高中毕业那年,八月的台风暴雨夜,她躲在厕所里,蜷缩在这个马桶上,哭得不能自已,最后把那抄了歌词的卷纸都拿来擦了眼泪鼻涕,看着玫瑰花和字浸在水里,朝着一个方向急速旋转,下沉消失不见,好像她的一部分也跟着被冲走了。
青春的割礼残酷而无可挽回。
现在这个没了马桶盖和马桶圈的马桶,带不走任何东西,她也再没什么需要被冲走。
点点滴滴的往事从最早的鲜红色褪成淡绯色,再变成漠然的白色,最终失去了令她怦然心动或撕心裂肺的能力,变成一场场轻描淡写的曾经。
看着对面102室黑乎乎的八角窗,唐方想起窗西边大树上以前有白蔷薇缠绕而上,绵绵不绝,足足两三层楼那么高,一到五月,跟瀑布似的美得惊心动魄。
这几天进进出出她倒没想起来看一看,不知道还在不在。
铁门咯吱响了,唐方懒得动,想着让小宋她们先搬别的,她还能再多靠一会。
离近了才发现却是另外一帮人,当头的三个人里,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手上吊着石膏,还有一个年纪很大肚子也很大的老外。
经过这堆杂物时,三人都不禁扭头看了看马桶上的唐方。
老外好奇地看向唐方,笑眯眯地朝她挥手,一口滑稽的普通话:“嗨!
晚上好。”
唐方尴尬得很,索性把帽沿拉低,进入“谁也看不见我谁也不认识我”
的自我催眠状态。
“当心点,慢一点。”
一群工人忙着把一堆堆祖母绿的材料往大门里搬,看不出是瓷砖还是什么别的。
102室的灯突然亮了。
唐方半晌才回过神来,刚要站起来,一道身影挡住了光。
“阿姐是来做搞卫生格?侬好侬好,辛苦哦。
请问还有香烟伐,借一支好伐?”
一口洋泾浜的上海话,十二万分的自来熟。
棒球帽下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无比诚恳亲切,牙齿很白很整齐。
唐方目光落在他吊着的石膏上,忽然意识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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