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然在食堂里吃完午饭就搭上了回出租屋的公交车,封闭的车厢里摩肩接踵,狭小的空间里鱼腥味,旁边人大声说话的口臭味一阵一阵朝他鼻里挤,熏得邵然刚吃下去的午饭隐隐有往上涌的趋势。
他单手拉着把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口罩戴在脸上,只露出了一双似困非困,十分冷淡的眼。
周六的缘故,公交站台的人特别多,司机喊着乘客往车厢里面走,邵然被挤得连连后退,不小心踩到了一位中年大妈的脚,大妈夸张地大叫了一声,邵然连忙转头,大妈听了邵然的道歉刻薄地翻了一个白眼表示接受。
公交车终于到了站,邵然几乎是直接跳下车的,他扯下口罩,冬日午后的阳光洒在他脸上,他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邵然熟门熟路地绕过了小巷里的垃圾箱,低头躲过了一排又一排晾着的内裤胸罩,隔壁房东身形有两个邵然那么胖,用熟练的上海话大声骂着拖欠房租的农民工。
小巷又暗又长,长年不见阳光,煎过的中药残渣和吃过的剩饭剩菜堂而皇之地扔在路边。
邵然走到自家门口时差点踩到了地上的呕吐物,他面不改色地皱了皱眉,抬脚走进了楼里。
邵然掏出钥匙进了门,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逼得他打了个喷嚏,他拿着电热壶去外面的公用厕所接了水,回来的途中听到楼上的夫妻又开始吵架。
老房子隔音不好,女人尖利的声音仿佛在暗示让大家都来看戏,邵然听了一耳朵,大概明白外面那团东西是谁吐的了。
邵然回了房,给电热壶插上电,电热壶是二手的,还是他某天在旧货市场淘到的。
他找出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然后脱掉了衣服裤子钻进了被子。
被窝里很冷,好在他前几天刚刚跑到天台晒过被子,总没让空气里的霉味传染到被子上。
吃饱了饭容易犯困,他蜷缩在被窝里,昏昏欲睡。
很难想象上海还有这种地方,好像与外面是两个世界,可邵然在这里生活了三年。
也想过搬到其他,近几年的奖学金和打工的钱邵然积攒了不少,每次糟糕的生活环境令他火冒三丈,然而便宜的价格又让他一忍再忍,就这么将就了三年。
上海动辄就三四千一个月的房价令他不得不学会妥协。
诺基亚开机的声音惊醒了快要睡着的邵然,他扒拉着手机还真看到不少短信,他懒得一条条看就直接甩了个电话给凌俊柯。
电话很快就接通,邵然单刀直入,“喂,什么事?”
电话那头是凌俊柯永远朝气的声音,“我靠!
小然我以为你出事了!”
“没事,昨晚手机没电了。”
“你昨晚在哪?!”
“宿舍。”
凌俊柯长长舒了一口气,“我以为你昨天……”
邵然大概猜到了后面的内容,“没有。”
然而凌俊柯接着说:“我昨天听说有个老板要包养你!
吓了一大跳!”
邵然皱眉,“你听谁说的?”
“听王老板说的,昨晚他们那个包厢都喝多了,我跟着彭姐进去收拾的时候王老板扯着彭姐的袖子喊,彭姐不是很照顾你嘛……就多问了几句……”
“王国富说了什么?”
凌俊柯似乎被邵然直呼老板名字的行为噎了一下,“就说跟你一起走的那个老板,为什么会看上你,而且他还养着另一个人,从来不带出来,宝贝得紧,王老板到现在都没见过,只知道叫杨……杨什么来着?我记性不好,给忘了。”
“小然,那个老板要包养你的事情是真的吗?”
邵然听了凌俊柯这稀里糊涂的一番话,只觉得更冷了,他扯过被子盖过头顶,跟凌俊柯说了声“假的”
就挂了电话。
入眼是极致的黑,他的血液全部涌向心脏,窒息感紧随起来,他的四肢陷入了极度的麻木,这时候他还在想他为什么永远捂不热被子。
楼上的争吵已经结束,寂静的空间里传来了水开的声音,邵然“哗啦”
一下掀了被子,冰冷的空气入肺让他不可抑制地咳嗽起来。
他这才明白这三年对他的感情没有少一丝一毫,时间的沉淀反而让他的感情更加浓厚压抑,他爱他,爱到不管给自己做了多少心理建设听到意料之中的消息还是会痛,痛得甚至有种灵魂出窍般的错觉。
他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热气蒸腾上脸,邵然捂着杯子,想问问那个永远骄傲的季清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他低头看着水里的影子,苦笑了一声,可他就是季清啊。
【】再见面是半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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