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说,你们住的那间屋子很漂亮,行李箱卡在了毛毯上,是我推到了角落里,我把手机放在沙发上,想让你用来联系我,但你没有。
我呆滞的看着他,他的睫毛像是易碎的蝴蝶翅膀,颤抖了数下,掀开眼皮,镜片下的那双眼里酝着冰雪风暴以及一切能摧毁我的质问。
他那般失望的看着我,声音里夹杂着嘲弄与自讽,他说,我以为你是被小展强迫,可现在看来,你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吞咽唾沫,如鲠在喉,他抬起手,微凉的指腹压在我颤栗的唇上,他问,那么……是我逼迫了你吗?立然,我让你为难了吗?我慌乱摇头,我的脑袋如一团乱麻,我根本无法思考。
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
焦虑仿佛像是沸水一般,从胃部蹿上来,心悬在半空,胃酸分泌加多,我捂着腹部,竟然觉得胃部开始疼痛,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逐渐泛出,额面沁出冷汗。
我钝钝的看着他,林朝堂的脸在我眼里成了数个重影,我眼眶通红,面色却是惨白,我说,我不知道,别逼我。
林朝堂的手覆在我的脸上,他呆了呆,随即圈住我的肩膀,把我搂进怀里,他用手背贴着我的额头,他一顿,语气里透着一股克制的怒意,他说,你发烧了。
我摇摇头,轻吁了一口气,垂下眼,我说,我只是感冒,林展给我请了医生,之前吃了药,已经好了。
林朝堂捏着我的下巴,我被迫看着他,我张了张嘴,他却先说,你是不是又要和我道歉?我支吾看他,目光闪烁,他却先示弱,闭上眼又睁开,长睫毛轻轻颤动,神情在一夕之间变幻,外露的脆弱怒意又被全然收拢,裹进了理智自持的铠甲之后,他宛如初见一般,疏远温和。
他抚过我的眉毛,在眉骨处轻轻摩挲,他说,算了……不能怪你。
他说,不怪我?他这样只会让我越发心虚,我想问他为什么,他却错开了脸,他不再看我,而是说,你发烧了,先回去。
之后一段路,沉默如死海,我好像是飘在海面之上,周遭一望无际,海水中央只有我一个人在飘荡,我看着林朝堂欲言又止,心里无端焦虑烦躁,便收敛神色,靠在车窗一头。
车身颠簸,我的身体也晃晃荡荡,以往如此,林朝堂必然会扶着我的肩头,让我靠在他身上,但此刻,他已闭目养神,未再朝我投来一丝一毫的目光。
那是一种落差感,可当我体会到这种失落时,便又立刻被另外一股无端的自我厌弃所覆盖。
我在想什么?我为什么要觉得失落?做错事,背叛了的人是我,当初是我贪恋他的好,他的温柔,把他当做避风港。
如今,我却又因林展,朝着林朝堂的心口重重锤击。
如我这般,怎么还能够那么下贱的感到失落,我凭什么?我这般想着,心里便犹如潮水高涨一般,极速而来,朝我淹没。
我蜷在那车里,仿佛要把自己缩成一团,身体逐渐升温,太阳穴一跳一跳,昏昏沉沉的把自己丢入阴霾深壑里,便在此刻,我听到一声微弱的叹息,肩膀被柔柔揽过,四肢都是绵软的,乖顺的落入了一段佛手柑的气息之中。
等我醒来,已经是在整洁温暖的床褥里,绵软蓬松的被子盖在我的身上,左手微微泛凉,我掀开眼皮去看,边旁挂着输液架和吊瓶,那液体顺着细管针头进入我体内。
我动了动,便听到林朝堂的声音,别动,还剩一点就要挂好了。
我一惊,昂起头看去,便见角落沙发里,林朝堂坐在那边,阳光透过浅色的纱帘柔软的落在他的脸上,他放下手里的平板走来,停在那输液架旁,看了眼那还剩下一小半液体的吊瓶。
我头有些疼,嗓子干涩,我问他,我怎么了?完全没印象。
林朝堂盯着我的脸,几秒之后,他说,你高烧晕了过去,医生为你检查过了,另外……我给你身后抹了消炎的药。
刹那间,我整个人宛如坠入冰洞,呆滞的看着他,林朝堂转身,重新坐回了沙发之上,他拿起平板,似若无其事。
他朝我微笑,对我这般恍若无睹,我听到他依旧温和的声音,他对我说,爱情的确变幻莫测,立然,你说是吗?我不语,他便笑了笑,似不在意,重新看起了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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