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时已晚,乐逾听见春芳苑内足音落下,四面八方小宗师逼近。
他不走也不动,更紧地抱住辜浣,她眼中的光如蜡烛熄灭,双眸闭紧,泪水大颗涌出,沾湿下颌,在乐逾怀中辞世而去。
——————乐逾将她放在床上,抚过她发鬓,昔日云鬓竟也有几丝白发。
他声音低沉醇厚,道:“阿浣,我骗你的。
我不祭你,我带你回蓬莱。”
他握住颀颀,门外史宜则已冲了进来,以泪洗面了一般,跪在床边。
乐逾却如辜浣并未死去,只是熟睡,对史宜则道:“好好照看她。”
他不惊扰辜浣,奔跃之间,将一众小宗师向外引。
埋伏在春芳苑中的人都随他疾行,刹那间树木上嗖嗖作响,雪地上留下或深或浅的足印。
南楚江湖中人兵分两头,明鉴司旗下鹰犬由苏辞指挥;另一方并未投朝廷,却被春雨阁主人与山阳老人说服,居中调度的自然是顾三公子。
双方互为犄角,追在乐逾身后。
乐逾一处春芳苑就无心忍耐,颀颀出鞘,斩杀数人,来到春芳苑外一处山谷时,一路上已留下几具伏尸。
那山谷近水,许是二月下旬,东风初来,夜间有一场回暖,却不敌锦京大雪,再来一场大寒。
水边有两三树桃花被暖气熏得先绽几朵粉红的花,又被雪冻在枝头上。
山谷中另有人久候,白色僧衣飘荡,禅杖撞击,以善忍为首,另有金林禅寺四个年长的弟子,可见南楚宗师避世不出,萧尚醴借善忍这首徒身份,已将佛门势力笼在掌中,如臂使指。
见乐逾现身,善忍身后四个师弟退散开来,各持一方,都是垂首不语,双掌合十,已结成围堵的阵势。
水畔桃花树下,花枝被一只如玉石的手撩起,衣袖绯红,其人形貌俊美,近乎女子。
金林禅寺与剑花小筑的宗师高徒都已至,乐逾回首再望,山谷背面高处站着一个黑衣男人,衣着华贵,佩一柄长刀。
那佩刀人的对面,又有一个散发狂生,席地抚琴,与卧在他身侧喝酒的男人说话。
善忍道:“乐岛主,久违。”
乐逾不动声色,善忍、闻人照花、谈崖刀、裴师古、王留客,只听剑鸣一声,颀颀出鞘,他以剑尖指地,只这一举竟有睥睨之势,低沉笑道:“人都到齐了。”
却听一个冷脆的女声道:“还有我。”
一道紫衣人影踏雪而来,腰间一柄错金弯刀。
身段窈窕,面容秀丽,挽一个少妇发髻,颈间戴一条晶石珠链,是春雨阁顾夫人。
这数人都有小宗师修为,武功远在一般江湖人之上,藤衣走近,余下的三十余个江湖人赶来,或是悲愤或是含泪,兵刃尽露,却都在二十丈外止步。
蓬莱岛主几度出手,从无败绩,当年小宗师之战更是震动天下。
今日虽是合围,围他的人也有几分忌惮,若是今日叫他如当年一役,以一人之力连挫几位小宗师,自己想必没有活路。
那三十余人一言不发,乐逾却对藤衣道:“你竟不守在他身边。”
藤衣目光一闪,毫不迟疑,道:“伐柯说过,乐岛主绝不会伤他。”
她语声如冰凌,群雄听闻,都动了心念。
顾三足有旧疾,不能久站久走,更别提是在雪中,这时才被一个春雨阁下仆搀扶,缓缓行来。
众人的眼睛都集在他身上,他却只是微微含笑,胜券在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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