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为何,奈何水凶猛,再厉害的鬼丢到里面去都会灰飞烟灭。
谢必安听说这消息立刻跑去捞人,奈何没捞回碧烟,只捞回她的半截腿骨,还有她骨肉溶解后,浮在水面上的一块碧烟罗。
“就是这么回事。”
商家打折哆嗦看我,“这话您可千万不能漏了外人,说是我说的。
您就放了小的一马,这一车的缎子我都送您……”
我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只想起无常爷那哭丧棒是长条儿棒状,森柏森白的,上面还缠了一段青色的罗缎,忽然觉得背上有点渗得慌。
见我没回答,商家却倏地豁出去了,一脸正色道:“提督大人,我想通了。
以后待我也跟碧烟似的被奈何吃个干净,您在我灵牌前意思意思根香火就好。”
我不耐烦地挥挥手:“得了得了,我不会提起你的,以后你卖这烟罗,我当它就是大红色。
碧烟(二)听过必安的段子,总觉得有块大石头堵在胸口。
回去以后,见他还是坐在厅堂里,持笔在账簿上写写划划,与往日无甚不同。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点在必安身上是无法得以体现。
他非但神采奕奕,见我回来,还抬起眼皮子,刻薄了我几句。
何况他那点旧事,还真是和我没半分关系,我若莫名去慰藉慰藉,反倒有些不成体统。
也只好吩咐丫鬟们备水沐浴,然后出来休息一下。
下了花帘,夜雨乍歇。
我在浴室的木桶里舒服地泡着,又听见外面敲门声。
以为是丫鬟提热水来了,便应允让她进来。
没想到丫鬟热水是水来了,她身后却跟了个花子箫。
这下可实在,我一整天的小情绪顿时烟消云散,整个儿夹紧屁股,缩在木桶里一动不动:“子箫,你进来做什么?”
花子箫指了指丫鬟的水桶,很不以为然地招呼她为我加水,自己点了香烛,在彩屏上挂了一条白狐鹤氅,和一件孔雀金线如意绦。
而后他淡淡说道:“春寒料峭,沐浴后穿太少会冻着。”
丫鬟站在一旁,双眼露出羡慕之色:“花公子和小姐真是夫妻情深。”
我窘到差点一头钻水里淹死。
不过多时,丫鬟走了,我完全僵成了块石头,花子箫依然无所察觉,在我身边伺候得周到,跟我说洗好告诉他。
我拖了近半个时辰,水都快凉了,才忍不住悄声道:“我要出去了。”
原是暗示他赶紧离开,他却大大展开浴巾,示意我起身。
“这,这不好罢。”
我往水里缩得更深了。
花子箫浅浅笑道:“娘子,你什么样我都见过,此时还生疏客套起来。”
可是……我知熬得越久,就越难过。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闭了眼,用两只胳膊在身上遮遮掩掩,哆哆嗦嗦地站起来。
他倒毫无迟疑,用浴巾将我包住,把整个人抱出来,坐在一旁的杌子上。
他为我套了如意绦,用浴巾顺着小腿,擦拭到足尖。
夜阑焚香,梦绕红窗,他的浓睫裹上淡金烛光,在光影中,脸部的轮廓幽深而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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