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清本想进来添茶的,听这一嗓子骇一跳,却觉着袖子被人一扯,见雪凝站在她身后,对她摇了摇头,低声道:“走罢,甭进去了,回头等主子叫便是了。”
灵清迟疑着跟着雪凝去了。
屋里,香兰慢吞吞坐了起来,蜷着腿儿,低着脑袋。
林锦楼指着质问道:“方才吃饭时你给谁摆脸子呢?啊?爷给你脸,你不要脸是不是?给爷当姨娘难不成委屈你了?说话!”
又冷笑道:“你心里还惦记着宋柯呢?”
香兰实在怕林锦楼发火,她悄悄抬头看了林锦楼一眼,林锦楼提到“宋柯”
就冒火,正恼着,忽瞧见香兰又惊又怕,可怜巴巴的眼神,便一愣,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
香兰的手指头绞在一起扭来扭去,小小声道:“我没有……”
许是这三个字取悦了他,林锦楼起先以为自己听错了,待明白过来,只觉着满腔的火一下子降得一干二净。
他把手攥成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坐在了床沿上。
生分香兰仍低着头,绞着手指,只听林锦楼在她头顶慢吞吞道:“哦,不是那个意思,那你方才摆脸子是什么意思?”
香兰心想:“要说因着不想作妾,他还指不定要怎么发火,自然是不能提了。”
脑里转几转,方勉强编出个理由,道:“因为……因为我今年属相犯冲,不好办这些事,提了又怕大爷不高兴……”
林锦楼一愣,疑道:“当真?就为这个?”
香兰“嗯”
了一声,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尖,不说话了。
林锦楼微微皱眉。
他不在乎这些生肖属相的,可他爹娘,甚至他祖父都在意一二。
几年前他出去剿匪,他娘抱着他哭了一天,死活不准他去,说他那年生肖刑克,搞不好有血光之灾。
待上了战场,他还真让人砍了一刀,养了段日子才好了……也保不齐这当中真有什么忌讳?小香兰一直都信佛信神,若是因为这个,倒也说得通。
林锦楼不耐烦道:“就因为这点破事儿,方才吃饭时怎么不说?”
说完想起香兰怕他,若饭桌上真敢提,他也心里不痛快,保不齐认为是这是香兰不情愿,纯粹跟他没事找事的,便讪讪的住了嘴,拨了拨头发道,“那什么……今年不成就算了,本来今年喜事也多,二弟刚在京城办完,后头四妹妹的亲事也连上了。
如今太太看重你,已同我说了要给你风光做一回,我也怕她累着了。
等明年开春,选个好日子。”
“不用风光,也不用劳烦太太,本来也不是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你个蠢丫头,这是太太给你做脸,为着让以后谁都不能小瞧你,这样的好事儿还有往外推的?”
“太太也挺忙的……”
“那就让书染操持,到时候让太太主持便是了,回头爷也请几个朋友过来,热闹热闹。”
林锦楼伸了手,把香兰拽到怀里搂着,道,“这是做给府里那些奴才们看的,一个个都长着双富贵势利眼……罢了,横竖也得等到明年。”
说着话拍了拍香兰,出了会儿神。
香兰靠在林锦楼胸膛上,闻着他衣衫上混了皂角、香包里薄荷药材和男子气息的味道,略有些不自在,只好盯着林锦楼的手看。
那手又大又宽厚,掌中的硬茧是握刀和拉缰绳磨出来的,与宋柯修长莹白的手截然不同……她和宋柯分开,原以为自己日后也会寻个读书人为夫,不拘什么门第的,只要人品好,为人上进,性情温和厚道,家风清明就好,男人好好读书,考个功名,她画画儿换银子,慢慢置几亩地,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谁想到如今是这么个情形……香兰默默叹口气。
有些事不得细想,想深了只能让自己糟心。
她不想再那么狠的逼自己了,先前她心焦如火,在林家每一日都熬着过,到头来除了眼泪,用满身倔强撞了一身伤,又得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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