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怀蕊也跑得不见人,香兰便将纸笔铺开,凝神静气,闭目观想了许久,方才一鼓作气,画了一枝桃花,刚要画桃花旁的飞鸟彩蝶,便有个还未留头的小丫头子进来说:“环姑娘让姐姐取她妆台抽屉里的那盒子堆纱的花儿过去。”
香兰听了只得匆匆收了桌上的笔墨,到妆台前拉开抽屉,看见有一只描金绘凤的黑漆木盒,打开一看,果然见里面有五枝头花,虽是民间作坊的货色,但做工精致,绢纱都是上好的料子。
因罗雪坞一时空了人,香兰便将刘婆子从茶房唤过来看门,揣着那匣子花儿,跟着小丫头子去。
林东绮住在惠丰斋,这一带种了桃、杏、石榴、梨、桂等各色树木,一年四季都有景色可赏,前方不远处还有一处池塘,池边盈盈立着的嶙峋假山与岸上的山石相连,景色十分别致。
香兰头一遭往园子这一处来,不由暗自赞叹,忽见那丫头把她引到假山的山洞前,待钻了山洞,眼前豁然开朗,两边是抄手游廊,顺着游廊直下,便是这惠丰斋的三间正房并四间抱厦,茜窗绿瓦,佳木葱茏,清雅非常。
香兰心里大大赞了一声妙,跟着那小丫头走到门口,有个穿着褐色掐牙背心的丫头打起帘子说:“环姑娘,东西送来了。”
香兰微低着头,眼神不敢乱瞟,只听待客的宴息里传来说话和笑闹的声音,曹丽环正高谈阔论:“……我上次去仙霓斋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件披风和一件袄,就这个价,还是掌柜的说看我是老顾客才便宜的。
我在仙霓斋林林总总可花了二百多两银子了……”
香兰听曹丽环又在摆阔,撇了撇嘴,低眉顺眼的走了进去。
屋里坐了六个小姐,曹丽环正在坐在八仙桌旁喝茶,见香兰进来,脸色一沉,道:“你怎么来了?怀蕊呢?”
香兰说:“怀蕊没在屋,我就来了,临走的时候让刘妈妈看着门。”
说着把那匣子花儿递了上去。
曹丽环想到方才支了卉儿到赵月婵处送东西,眼下身边没个得用的人,便对香兰道:“你等下再走。”
把匣子接了打开取出一支,比划着笑道:“这就是我方才说的,我哥哥托人从京里特地捎回来的宫花,内务府责成采买的,我哥哥托人给我留了一盒子,全是时兴的款儿呢。
来,你们都挑一支回去戴罢。”
说着把那匣子宫花往前递到林东绮跟前。
林东绮年纪既不居长,也不年幼,但因是秦氏唯一的嫡女,曹丽环有心巴结逢迎,便故意让她先选。
林东绮看着十四五岁,容貌清丽,一双凤眼微微上挑,蜂腰削背,形容举止和秦氏一个稿子,透着一股子精明干练,身上规规矩矩穿了白色的缎袄儿和绫裙,头上除一根银簪并无首饰,手腕上戴一对镌刻福禄寿纹饰的银镯,衬得皓腕如雪,捧着一杯茶对曹丽环款款笑道:“既然是这么好的花儿,姐姐就留着戴罢,我有呢。”
曹丽环笑得又可亲又熨帖:“妹妹何必这么客气,盒子里有四枝呢,你们一人选一个刚好合适。
妹妹你看我手里这枝怎么样?上头的花蕊还是米粒大小的珍珠串成的呢。”
林东绮还要推辞,便听旁边有个细柔的声音说:“这可是人家的一番心意呢,在座的大大小小的姊妹,特地的让二姐姐先挑,你呀,可别糟蹋了人家这一番美意。”
香兰送上匣子便退到墙角了,闻言循着声音一望,只见炕桌旁正坐着个十三岁上下的女孩儿,瓜子脸,细眉细目,一点樱桃口,看着病恹恹的,却娇弱犹怜,姿态极美,头上一色素白银器,穿着白色牡丹提花暗纹的被子,下着白色棉绫裙,比林东绮的穿戴都要显眼些。
香兰暗想:“汀兰说过,大房庶出的长女林东纨已经出嫁了,还有个庶出的三女儿叫林东绣,想来就是她了。
端得是个美人,只是这言语上刻薄些,当众就落曹丽环的脸面。”
曹丽环一听这话,脸色果然变了一变,想发作又碍于对方身份,便强忍下来,装作没听见,招呼其他女孩子说:“来,绫妹妹也挑挑罢。”
香兰的目光顺过去打量,见一个女孩坐在炕桌另一边,满脸不屑的嗑着瓜子,看着跟林东绮年纪相仿,浓眉大眼,琼鼻檀口,生得英气俊俏,头顶只绾了一个髻,余下的编成一条辫子,上头缀着点点珍珠,身上锦缎的白色袄裙,绣着精致的白花儿,脖子上一个白银的项圈,缀着一块温润的白玉,是二房的嫡女,林家三小姐林东绫;还有一个女孩坐在林东绮左边,看着十三岁上下,鹅蛋脸儿,雪肤凝脂,柳眉秀目,神态温柔内敛,穿着半新不旧的云雁纹锦滚宽雪青领口对襟长褙子,下着墨绿裙子,头上戴着两三样金器,不觉奢华,却极有富贵人家的做派。
香兰不知她是哪一家的小姐,又见她生得美,不由多看了两眼。
其实这女孩儿是宋柯的妹妹宋檀钗,到林府上做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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