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楼道:“不急,下个月底盘出来即可。”
香兰点了点头,请人去取算盘。
林锦楼换过衣裳,盘膝坐在罗汉床上,翻看金陵报上来的各色政务信件,时不时抬头往香兰处看一眼。
只见她坐在圆桌边,提了笔仔仔细细的核对,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作响。
近午时,香兰合出来几页,将不妥之处誊在一张纸上,报与林锦楼看。
林锦楼认真看了几遭,又命香兰把算盘取来,他报数,让香兰拨算,做了几处指点,掐了掐她脸蛋儿道:“行了,做得极好,歇歇该用饭了。”
香兰忍不住道:“军中采办怎花费如此巨额,银子使得跟流水一样,钱费两起,每个月东西也折损得厉害。”
林锦楼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采办油水大,自然有贪了嘴的,人性如此,是禁不住的,十两二十两的摆眼前,还有手心发痒的,更勿论真金白银堆的在眼前放着,法令多严明,也有铤而走险者,但倘若能办事,这点子折损还在我掌算内。
林家军已是极严明的了,报上来折损不足半成,别的军队,两三成也是有的。”
林锦楼本意是给香兰找些事做,省得让她成天胡思乱想。
却不料香兰倒是极认真,日日拿着算盘拨弄不停,遇疑难处,便勾画下来,等着晚上向林锦楼询问。
每日二人用罢晚饭,香兰便捧着账簿问一回,林锦楼极耐心的讲解一番,随后书染便取来书房里案牍之物,林锦楼在卧房的书案上批写,香兰则在另一侧八仙桌上接着盘账,丫鬟会请一回宵夜,倘若要用,便是一小碟点心并小碗汤,因晚上用太多并非养生之道,故而并不多做。
待夜深了,丫鬟们便会进来催,林锦楼命传洗漱之物,二人梳洗一番便熄灯睡下,倒也十分安然。
林锦楼见香兰偶尔才画上两三幅,便自以为给香兰找了个差事,占了她的心神,却不知香兰趁他不在时便铺纸而画,画得一般者,皆交给桂圆,桂圆再交由林锦楼,放在书房里落灰。
画得精致者皆打发画扇和小鹃出去挂在文庙旁的一家书笔铺子代卖,也不用“兰香居士”
名号,画作却贱了些,每个月也可得七八两银。
闲言少叙。
却说金陵来了一信,王氏因染疾在金陵调养,林锦亭已在来京途中,林老太爷命林锦楼操持林锦亭婚事,在京城设宴款待素日里交好的宾朋,新妇则接到金陵再风光拜堂成亲。
此事倒也并非难事,因不在京城拜堂,故只摆七八桌宴请交情极好至亲之人便妥,林昭祥早已拟好宾客名单,林锦楼又添了几人,命香兰主持中馈,书染协理。
谭氏本意要过来帮忙,林锦楼心里厌了她,只淡淡说一句:“二弟身上不好,弟妹镇日照顾服侍,连个囫囵觉都睡不安,怎敢再以此事劳动,这档子事我全安排妥了,倘若有不足之处,届时再劳烦弟妹罢。”
三言两语将谭氏打发去了。
香兰暗道:“我这个身份,名不正言不顺,做这个只怕吃力不讨好,外头指不定要怎样传,何苦来哉。”
便不愿沾手,躺在床上装病,奈何林锦楼硬迫她做此事,并答应她道:“这事做得好,爷找地方给你卖画儿。
你只管放手做,凡事爷给你撑腰。”
香兰便咬牙将这事接了下来,镇日里更忙到十分去,幸而林家早有宴客之道,内有一套“林家府菜”
,林锦楼命按“林府宴宾燕菜全席”
置办。
香兰翻了翻菜谱,那“燕菜全席”
乃是林家最高规制的筵席,与前世在沈家宴宾之道颇类,每桌共有一百三十道菜,干果糕品摆放皆有学问,因是成亲喜事,便沿之前“福寿鸳鸯”
席置备,连每道菜用何名号的器皿盛放皆有讲究。
香兰命开仓库取各色碗碟,或瓷、或银、或木制,均是整套订做,缺一样皆不能配,碟子或四方,或元宝,或葫芦,或如意,或祥云,连席上摆放位置都要取“财源滚滚”
、“步步青云”
等吉祥之意按特定方位摆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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