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你开车当心。”
唐方赶紧打断母后大人,否则她能一直洗脑到天明。
压力不可能没有,但唐方倒不是假装乖巧,也有几分真心认同。
她是个利己主义者,也是个极端的悲观主义者,骨子里哪怕有几分对爱情不切实际的期盼,理智上也没觉得自己有资格有能力有精力去投入一场惊心动魄的感情。
唐方给有点出油的三角区上了点粉,拿出林子君送的纪梵希小羊皮唇膏补了补口红,304号西柚色有点偏橘,衬得她肤色更白,再把长马尾放下来,通了通挽上去束了个松松的丸子头,看起来像刚毕业的大学生,连她最讨厌的方下巴看着也活泼起来。
再想了想,唐方又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这是在期待什么呢,在意什么呢。
乌亮的长发散落下来,镜子里的人一双眼黑白分明。
九点半相亲结束,唐方礼貌地和对方握手再见。
她穿过黄金城道步行街回家,发现青樱和粉樱开了,夜灯下虽然还没云罩雾拢,已十分动人。
难得不下雨,附近的小孩子们都在花树下嘻嘻哈哈追逐打闹,小滑板车哧溜从唐方身边窜过去,后面一路小跑跟着的老人家喊着:“你慢点儿!”
一口东北腔。
金发碧眼的男孩跟着追上去:“Sarah!等等我——”
唐方猜这男孩是唐山阿姨带大的。
搬来快十年了,一直觉得这里很国际,几乎不算是上海的一部分。
她在长条凳上坐了下来,笑眯眯看着儿童乐园的低杆上小心翼翼走来走去的孩子。
又到一年赏花季。
小时候在禹谷邨没有注意过花花草草的,弄堂里到了黄昏能听到软糯糯的声音唱:“新民夜报,夜饭切好,老早困觉……”
花树下,本来玩得很好的两个小女孩突然吵了起来,一个在原地跺脚喊着:“我再也不理你了!”
另一个转身跑开了。
唐方微微笑,起身进了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个蛋筒冰淇淋。
坐到花树下,舔了一口,太久不吃甜品,甜得舌根发麻。
刚才那两个小女孩又头靠头不知在说什么悄悄话,小小的脸,比樱花还娇嫩,让人不由得想起自己小时候。
小时候唐方还是得到不少赞美的,长得像洋娃娃的乖囡囡,在中福会少年宫学钢琴学国画学中国舞,给书记市长献过花,顺理成章地进了小荧星。
她其实吃不起苦,但硬撑着,天天练琴天天哭,跳舞压韧带也偷偷哭。
过年父亲母亲两边的大家族聚会,让她唱歌就唱歌,让她跳舞就跳舞,红包总比其他人拿得多。
进了小学后,慢慢评价的标准不同了,钢琴要十级,考完音协还要去考英皇,奥数杯赛要二等奖以上才有用,交换生,大队长,优秀少先队员……许多标签才能换来赞美真心的羡慕或者赤-裸裸的嫉妒。
这条马拉松之路,一开始就冲刺的唐方越来越疲惫。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