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可蕊无奈地摇摇头,兀自抱着嘴笑出了声。
独自一人立在路边傻乎乎乐了一阵,低头看见脚下的半桶鱼,薛可蕊犯了愁。
糟,忘记这里还有半桶鱼了,现在就剩自己一个人,今日怕是非要亲自给崔家小姐当一回婢女不可了?薛可蕊踯躅,她不是提不动水桶。
从前长期混迹马背,薛可蕊的臂力不说有多过人,比起大多数闺秀来倒是强出了不少。
可是一想到要给崔娉送鱼去,她就心中不爽利。
薛可蕊想把这桶鱼扔了不管,想想这鱼是崔都虞侯从天竺贩子手中买来的,此等活物,从天竺奔来凉州,走了何止千里万里,每一条鱼都一定是价值不菲了。
如此随意就扔了半桶,感觉对不住崔老爷的热情款待。
思来想去良久,薛可蕊终于决定还是把鱼送去暖梅池。
毕竟自己的二姐在那里,就当对薛可菁赔罪吧!
暗杀薛可蕊提着鱼桶朝那山坳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琢磨着那崔家小少爷得吃多久的奶,崔家夫人才会舍得给他彻底了断。
她记得薛战吃到了两岁,也是死活断不了奶,最后还是父亲靠他那只蒲扇般的大巴掌,威慑加恐吓,终于断了薛战的奶瘾。
这崔家老爷是个投机钻营的,崔家夫人又是个行事没原则的,断个奶都可以拖到六岁,怨不得崔娉生的如此尖酸刻薄……脑子里一边想着此种无聊事,脚下一边机械地往前走,待薛可蕊发现身边已再无暖池冒热气时,她陡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一片陌生的山头前。
薛可蕊吓出了一身冷汗,转过头来往回看,似乎看见了自己离开孙娘子时的那片山坳,她忙不迭提着桶往回走。
待薛可蕊再次赶回到这片山坳,她发现身边依然没有冒气的暖池——她迷路了。
薛可蕊立在黑黝黝的山坳里,背心渗出冷沁沁的汗。
不过几步路而已,转过那个山坳就到了暖梅池,自己居然走迷了路!
薛可蕊提着鱼桶忘记了放下,她仓皇四顾:太阳早已落山,就连最后一丝余晖也彻底收了回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身后是连绵起伏的小山丘、高山坡。
狮子滩在碧峰山的东北,薛可蕊想,这些山头一定是碧峰山脉的延长线……薛可蕊身穿广袖袍,内里是湿漉漉的裹胸,有寒风袭来,激得她一个哆嗦,打出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就在薛可蕊提着鱼桶,围着山坳里这棵老榆树不知所措地打转时,有人自身后拉住了她的胳膊。
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传进耳朵:“你在这里做什么?”
如溺水之人看见了救命稻草,薛可蕊心中猛跳数下,仓皇转头。
昏暗的暮光中,她果然看见一个身材魁伟的男人,宽肩阔背,猿臂蜂腰——是冯驾。
“……大人……”
薛可蕊激动到不能言语,原以为自己要迷失在这片大森林里了,没想到老天爷还是舍不得她,给她送来了冯驾。
薛可蕊不知道冯驾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片黑黝黝的森林,她那颗兴奋到颤栗的大脑还想不到那么多需要关照的地方,她只知道自己获救了,再也不用一个人呆在这片恐怖的黑森林里了。
“大人……”
冯驾总是能在薛可蕊最需要他时便真的出现在她身边,薛可蕊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她觉得他像身披金锁甲,跨骑汗血马的大英雄,身披万道霞光从天而降来到这里黑山谷,只为救她于危难。
薛可蕊提着鱼桶,望着身边冯驾心中充盈的是满满的感动。
薛可蕊就这样望着黑暗中冯驾的脸,任由心潮翻涌,积压了满腹的委屈,身体也乏力得慌。
不过几个思量,竟红了眼眶,鼻头一酸,忍不住呜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冯驾愣住了,心想她本是应该在泡温泉的,如今一个人立在这里定是跟人走散了,忙张口温言宽慰:“世子嫔莫怕,有我在,你大可放心,驾这就送你回崔宅。”
“你手上提的是什么?”
冯驾弯腰,接过她手上那只木桶,她一直提得紧紧的,很珍贵的样子……待接过手一看,冯驾语迟。
世子嫔提了一桶鱼来这深山老林。
冯驾无奈,他咽下一口唾沫,默默地四下里一通环顾,选择了路沿下一道深沟。
他提气纵身跳下深沟,把这桶鱼塞进了深沟里的芦苇丛。
“走,我带你走。”
冯驾奔回路面,一边走一边掸袍角的土,冲薛可蕊急急吩咐。
“那鱼……”
见他把鱼藏进了芦苇丛,薛可蕊抹开脸上的泪,下意识冲他喊。
“不要了。”
夜风中传来冯驾冷沁沁的回答。
薛可蕊一个激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心底为那桶名贵的天竺神鱼祈祷了一瞬,便吸溜一下鼻头,赶紧尾随冯驾离去的方向迈开大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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