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君在上辈子便只跪过亡母与过世多年的祖父母,及外祖父母。
这辈子拜师的时候跪过叶轻一次,再便是与黄药师拜天地。
近来倒是总在跪,跪的是李纯佑,他是李德的父亲,算是赐了梁子君以发肤之人,又已垂暮,跪得也在理。
可黄药师跪的是什么?非君非父!
他又有何亏欠了西夏不成?!
他娶的是梁子君,又非李德!
梁子君忽然有些生气,她知道这个祭坛太大,若是立于祭坛之外,有事恐不能触手可及,所以他不得不跟过来,既是跟来了,也就不得不跪。
若早知有这一遭,梁子君这出戏定是不会演的,不过是拂袖而去,也无甚么大不了。
这祭坛直径约有十丈多,方圆一里内一片空旷,台阶上按着官职自上往下跪着六十四名大臣,台阶以下是千余名卫兵及武士。
离辰时一刻还有半盏茶的工夫,梁子君立于祭坛之顶,黑色的长袍被风吹得呼呼作响,袍上那祥云飞鸟,似是要腾空而去。
人人都说黄药师狂妄,梁子君谦逊,而黄药师却知自家的小续弦狂妄不输任何人。
而就是这个狂妄的小续弦还总说黄药师小气,黄药师却知谁才是这天下寸步不让之人。
一个明知定会刀刃相向也要让黄蓉坐上华筝之上的女子,半分委屈都是受不得,也容不得自己的亲友受了一星半点。
一个坐到西夏王的金椅上,一朝为王也不会有半分不自在的女子,天下可能只有梁子君,而她的原因就是“博君一笑”
。
若是君不笑,她便不坐这把椅子了。
黄药师看着那张愠怒的小脸,知道狂妄的小续弦现在需要人哄,若是不赶紧哄一哄,她定要甩手不干了,他忘记问之前自家小续弦活了多少岁,但是某些时候她就真的是二十出头的脾气。
“天地皆在,你我同拜,有何不可?”
黄药师将此话传音给梁子君的时候,她正在考虑若是如今走了,叶轻怎么办?要不索性把岛上阵法重新拜一次,放过他好了?而听到黄药师的话她却是愣了愣,待再缓过神的时候心里倒半分都不郁结了,甚至有些欢喜,毕竟祭坛是一个不一般的地方,想来以前也无人在此处拜过天地,虽说本就是夫妻,再拜一次又如何!
这祭坛本来就是圆的,中间是一个方形的台子,上面燃着香烛和贡品,四周分布着十二个汉白玉的跪石,李纯佑跪在朝南那块最大的跪石上,而梁子君转了圈,找了一块,方向正好对着黄药师,只是那里离得李纯佑有些远,他有些奇怪,但也未多说。
而梁子君跪下的时候看着黄药师,想的是,自己这身衣服真不好,黑的,若是鲜艳些就好了。
当晷针的影子指到辰时一刻的时候,随着一声“拜”
,众人皆拜于地上,礼官开始颂文。
这颂文又慢又长,据说要念上半个时辰,而不论君臣其间只能附首,动也不能动。
梁子君觉得她被忽悠了,拜天地没有这样累的。
而就在她觉得自己腰都快折了,有些担忧的偷偷看了一眼李纯佑的时候,中间的台子忽然迸裂开来,梁子君只见得眼前银光一闪,竟有几个人从里面跃出,持刀而来!
不由分说,她纵身便是先往后跃去,怎想的却只觉一阵劲风扑面,堪堪的避开,却还是被扫到,顿时一股热血涌到口中,喷了出来,那人又待补上一掌时,却是被黄药师接了。
这时梁子君才认出,这个人竟然是裘千仞!
此时的祭坛已然是一片混乱,梁子君的视线有些模糊,只看得有很多很多的人,有的在动,有的没有动,小二,小五和小九在她的边上,她靠在栏杆边。
所有人都没有动是在一声大吼:“都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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