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墨心上那恨意不禁又高涨了几寸,此刻才迟钝地觉得左边脸上发痛,是给梦迢打的。
他暗暗咬牙,咽进苦水,关照斜春,“我身边暂且不要斜春来伺候了,叫她养着,自己在账上领一百两银子,算我给小丫头的见面礼。”
“嗳嗳,多谢爷,等媳妇出了月,抱着丫头给爷磕头。”
这里欢天喜地出去。
那边厢,梦迢也正喜笑颜开地吩咐,“彩衣,包五十两银子来给咱们小少爷,再包五十两给姨娘。
几位大夫与妈妈,各包五两银子,另赏两匹料子。”
屋里挤了一堆人,个个争相道喜,话说得齐全好听的,皆领了赏钱。
梦迢把个发皱的婴孩抱在怀里,低着脸看,不知怎的,真有一场新生的喜悦由她心底里焕发出来。
这一时间,一概恩怨情仇皆想不起来。
银莲撑在枕上窥她,蓦地放下一颗心,汗涔涔地爬起来谢,“谢太太.恩赏。
太太快别抱着了,脏了衣裳,叫奶母子抱下去吧。”
梦迢将裹好的襁褓递与奶母,走到床前来,“你歇着样养些精神,等出了月,还要办酒席。
我派人往兖州传话去了,你放心。”
说话时,她脸上满是欣欣的、温柔的笑意,像初春的雨,带着临终的清寒,致使千山静。
银莲睇住她,忽然有丝心酸。
这心酸却是为孟玉而发的,身为女人,她在梦迢的眉眼里再察觉不到任何因执着带来的怨尤。
梦迢对孟玉的爱彻底没了痕迹,她完全将她自己抽身成一个局外人,带着点从容的哀凄路过了别人故事里的热闹。
然而可悲又可笑,孟玉乃至银莲这两位局中人的喜怒哀乐,仍然受着她的牵绊。
时过境迁,眨眼便是二月中,梦迢果然操办起小公子的满月酒,因孟玉不在家,不好大排筵席,只邀几个要好亲友来略坐坐。
这一忙,十分有个大家夫人的端庄贤德样子,引得下人口里称赞,暗里却猜不透。
她那一副好心情也不知哪里来的,小妾产子,倒将她喜得那样。
追究起来,连梦迢自家也不知道,只觉春意烂漫,花时将到,心里荧荧地闪烁希冀,芦苇地里的萤火虫一般,在黑漆漆的一隅亮起来,哪怕微渺。
这日拟了帖,乘轿往柳家去请她娘与梅卿并柳朝如,没曾想下轿在门首撞见董墨。
他未乘车马,独身一人,穿着件墨绿的袍子。
梦迢一眼认将出来,这袍子还是她那年给他做下的,心里便是一阵暗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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