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惯。”
老太太像是被他揉着了麻穴,猛地抽了手,下颏向另一边歪着,“院子小,屋子小,床硬得硌骨头,不好睡!
我这把老骨头,就该睡些软和的,也不知那床上铺的什么褥子,睡一夜起来,背也不爽快腰也不爽快!”
柳朝如歪着脸来窥她,“下晌去孟府,将你先前屋里的被褥取来,总行?”
老太太跟梦迢堵着气,不答应,“算了吧,人家的东西,我不好私自去取。
省得人又嫌我白吃白拿的。”
“那好,新给你做一床。”
老太太扭头回来看他,他端着碗,从容地拣菜满咽,俨然读书人的斯文态度,只是眼色里有些兽性的侵占意味。
两者相兼,别有风采,老太太一时色迷心窍,看得发呆。
“你瞧,当着说话不给我个好脸色,背着又偷么看我,不知什么意思。”
柳朝如并不转目,只弯着唇洋洋地笑着。
“呸、谁看你?”
她这才见点笑颜,叫个年轻俊朗的男人捧着,心里也有些受用,如此又开了胃口,端起碗来陪着柳朝如吃些。
这里虽然屋舍小些,有个听话女婿,勉强还算顺心,便就此住下了。
巷内住着些衙内的差官,听见县尊老爷将岳母接来了,都赶着来奉承。
几家老夫人常来陪着说话,有些年岁相当的,见老太太生得年轻标韵,逮着这条一味的吹嘘拍马。
日叠日的,老太太觉得这里住着倒没什么不好。
梦迢先时来瞧过几回,带着些老太太常吃的点心糕子,老太太还与她赌气,皆不给好脸,再有梅卿在旁帮腔,怄着梦迢,便来得少了。
这日再来,业已中秋。
菊桂如绣,天色如绮。
梦迢装了两盒精致月团饼,带着彩衣,乘坐软轿而来。
穿着件镶滚花边品蓝长襟衫,下面露着半截靛青绉纱裙,横插一支翡翠如意簪,素雅端庄。
迎门甫入,屋里坐着个与她娘年岁一般的老夫人,问了才知道是衙门主簿家的老母。
因头回见梦迢,那老夫人忙不迭热辣辣地赶来奉承,赞她如何如何人间绝色,如何如何貌比天仙。
梦迢摆着冷脸不大应酬,那老夫人识趣地说了会话,便辞将去了。
梦迢这才挪到榻上,脚尖将地上一堆瓜子壳扫了扫,因问她娘:“大节下,怎的不见书望与梅卿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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