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洛对沈羽实在啼笑皆非,不知如何周全。
因着伤势也实没有力气再做他想,只想着等自己身体大好再去细想,哥余一事父王并未怪责加罪沈羽,这让她心中惶恐,那张字条究竟所谓何意她更加猜测不明,父王因着牧卓之事心思沉重,是以她告诉伏亦近日里切莫和沈公走得太近,以免又惹来父王狐疑怪罪。
她今日来寻伏亦,想和王兄说起牧卓的事儿,皇城偌大,心机难料,不管牧卓呆傻是真是假,让伏亦早日登上王储之位才是正题。
她本想让伏亦去请父王令旨,到了春天与赤甲军一同开拔往东,收复东余失地,若伏亦能立下战功,地位自然不同以往。
可她没想到,心中的话还未出口,秀官儿便连夜带了人送来这华服。
可这华服,喜了伏亦,却忧了桑洛。
桑洛不曾想到父王竟如此快就做了决断,或是她期盼的许久的事儿终究发生了让她有些猝不及防?又或是秋猎中的种种惊险让父王终于弄明白了谁才是他最心爱的儿子?
只她自己知道,她担心的绝非父王的忽然立储,她担心的是纵使伏亦能顺顺当当得了太子之位,日后的路,怕才是更加惊惧艰险的开始。
方才她有意提起牧卓的事儿,可刚刚开了个话头,伏亦的样子就让她把余下的话深深压在了心里。
伏亦还是太过单纯。
是以在伏亦匆忙去瞧是否隔墙有耳之时,她唇边牵起一抹苦笑。
说道单纯,若非哥余阖将实情相告,谁又会想到牧卓会对她二人做出这样的事儿呢?可眼下伏亦正因着突如其来的好事儿开心至极,自己又怎么还好再提这样扰人心思的事?
桑洛一时呆愣,看的伏亦更是不解,抬手在桑洛面前晃了晃轻声说道:“洛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
桑洛听得伏亦说话这才惶然回了神,急忙一笑说道:“许是累了,”
她舒了口气,上前一步轻轻拉住伏亦的手:“王兄,冬日寒冷,万物肃杀,危机四伏……”
她面上肃穆,看了看门口,听着淅沥的雨声,叹了口气,低垂的眼睑那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须知,未雨更要早绸缪。”
言罢,那郑重的神色一收,粲然一笑:“洛儿累了,先回去了,王兄明日还有大事,早些休息。”
桑洛一去,伏亦却发了呆。
他思索许久,总觉得自己这冰雪聪明的妹妹似是想跟自己说什么,可桑洛说的实在晦涩,那些话左右不过也就是让自己小心朝中国中事,可朝中国中的事儿他日日都在经历,如今,还需担心谁呢?又想及桑洛方才忽的就提到了牧卓的那些话,伴着外头闷闷雷声,一颗心突突乱跳。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自妹妹身体好转以来,总有些不太一样了。
可究竟是怎的就不一样了,他却也真的说不清楚了。
于是伏亦便就在这喜与惑的心境之中,于一道门内,着玄裳华服,接太子印,一步一步跨上八步金阶,站在渊颉身边,受朝臣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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