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位玉烟小姐前两年因来家吃席见过董墨一面,早已芳心暗许,前些时她祖母试探起姻缘大事,她便趁势表白了一番,与董家结亲自然好,只是想嫁的是董墨。
老太太听见生气,转头将董墨叫来,说起这桩事,满嘴的讥锋,“我也不知道你,瞧着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私底下却比你几个兄弟更风流。
听说你在济南的那个女人,是别人家的媳妇?我不好说,只劝你一句,天底下到处是未出阁的小姐,同有了人家的姑娘厮混,就是男人家,也到底不体面。”
董墨连那玉烟小姐什么模样也想不起,只得漠然应承,“祖母教训得很是。”
老太太略吃一惊,在榻上歪着眼睃他,“你的意思,你对玉烟没有别的心思?”
“不敢窥想。”
老太太这才放心,又怕人说她偏心,笑道:“等你五弟的婚事定下了,我就该为你操心了。
只是你在济南的事如今传得沸沸扬扬,门第太高的人家,有些顾虑,我懒得去招些奚落。
你委屈一点,不拘什么品衔官职,只要清清白白的人家就好,你说呢?”
董墨以为搁置的念头,又浮到心上来。
面上还是一贯的冷淡态度,“凭祖母定夺。”
比及回房吃过晚饭,又吃罢药,天色落下去,那念头却仍没能沉下去。
但他从不敢对人提起,提起来他自己也要笑自己。
斜春来掌灯,他伏案修书,信是写给柳朝如的,问询他济南盐案的进展。
写了一半,屋里渐渐变得闷沉沉的,窗外漆黑得不透一丝月光,风从窗缝里渗进来,将案上清灯吹得东倒西歪,绢罩刚笼上,便下起雨来。
虽不下雪了,三月里还是风声肃杀,春意一贯的姗姗来迟。
那雨点偏砸在门窗上,“咣咣咣”
像无数只手在急促地叩门。
胳膊肘碰下一本书,他弯腰去拾,看见边上掉出来一张纸。
他拾起来,凑到蜡烛底下看。
原来是梦迢在清雨园里写下的信,她那时候怕他认出字迹,刻意将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像个不常写字的人,稚嫩可爱。
此刻那些字在昏暗的烛光里歪着,又成了个瘸子一般,走得很艰难。
他看到最后几句:
章平,倘或你也做梦,那你梦里听见的雨,一定是我的脚步声。
我下在夜里,就在你窗外,请你将窗户打开一扇,让我撇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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