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衣扭头将嘴远远朝场院对面廊头底下坡了坡,“喏,是那位冯倌人嘛,来拜见太太呢。”
孟玉在东园那头宴客,自然要请些唱的来助兴。
冯倌人上回受了梦迢的留宿之恩,原是第二天晨起就赶来谢的。
不想梦迢有事在身,她未得拜见,只好趁今日来拜。
妆毕请了冯倌人进来外间相见。
那冯倌人浅步依依,半低着脸,十五六岁的模样,比彩衣还显稚嫩。
怀抱琵琶,眼珠子羞怯怯地往上瞟,到榻跟前向梦迢福了个身。
像是有些羞怕,也不敢多说话,只是红着脸连连道谢,“原该上回就来拜见太太的,不巧太太忙,耽搁到今日。
承蒙太太不嫌,上回留我在家住了一夜,收拾出那样一间屋子,容我薄柳之躯。
特来谢谢太太天恩。”
“你客气,来榻上坐着吃茶。”
梦迢请了茶果,睐着眼细观她,柔婉地笑了笑,“好个模样,怪道我们老爷时时捧你的场。
今年多大了?”
“十六。”
梦迢掩着扇面笑了声,顺势剜了彩衣一眼,“唷,倒是跟我们彩衣一般大。
我们彩衣就不如你懂事,还跟个孩子似的,成日闹得我耳根子疼。
彩衣,去,把我那支玉兰花的白玉簪给了冯姑娘。”
未几彩衣拿了簪子出来,瞥了冯倌人一眼,仍旧到案上坐着做活计。
竖起耳朵听,那冯倌人忙谢不迭,梦迢则语调轻盈地笑着:
“不要推辞,你与我们老爷成就美事,该是我赏你的。
我看着你喜欢,多说两句,你可别见怪呀。
如今既然跟我们老爷有了这一遭嚜,不如趁势哄着他高兴,赎了你出来,我们家这样大的园子,还怕容不下你?只是我们年轻夫妻,我管多了他的事情,他反倒不高兴,还得靠你自己用些心。”
一席话说得冯倌人脸色变了几番,又惊又喜,捉裙跪下磕了个头,“一向听说太太是最贤良的夫人,今日一见,比外头说的还好十倍!
就不为老爷,只为太太,我也情愿赎身过来,一辈子伺候太太!”
十六岁真好,正是纯真年纪,好摆布呀!
梦迢看人一向毒辣,但少有人能看透她,她的心藏在周道的笑底下,又或许那笑底下根本是空的,黑漆漆没底的窟窿。
她顶着一双黑洞洞的笑眼,亲自挽了冯倌人起来,又细打量了几眼那玲珑身段,眼睑底下几粒小雀斑也显得俏丽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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