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唐思榕当然也清楚他为什么如此抗拒。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都在怕那一个未知。
而这样一个未知变成已知,仅仅是后半夜的事情,唐思榕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不寻常的响动。
唐远在这声响动里睁眼,他果断翻身,以最快的速递下楼。
唐一裕和黃郡也起来了,这几天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很紧,此时更是如惊弓之鸟一般。
唐思榕脸色发青,呼吸急促,双手痛苦地抓着胸口,她眼睛紧紧闭着,任黃郡怎么叫都没反应。
“去医院,快!”
黃郡给她做急救,家里有备用的氧气袋,唐远从唐一裕手里抢过她,一把抱起,往楼下跑去。
唐思榕的心脏病是先天的,而且是相対复杂且罕见的心脏畸形,小的时候做过一次手术,十几岁的时候又做过一次,活下来完全是运气。
她这种情况需要不断的分期矫治,但医生也说过,像这样多次开胸会导致心脏大血管损伤,死亡和严重并发症的风险也会相应增加。
黃郡和唐一裕带她去了所有能去的医院,找过无数国内外知名的心血管专家,但结果没有区别,対于像她这种复杂型的病例没有一劳永逸的捷径。
她会复发,很大的几率,从曾经的活不过八岁,到活不过十八岁,到活不过二十五岁……唐思榕是不断在创造奇迹,但老天爷的保佑从来不是拱手相让。
她第二次手术的时候唐远已经记事了,所以他亲眼见过,也清楚地记得,当年那个病态孱弱,躺在病床上不见丝毫起伏薄得像一张纸的人是怎么在反复的并发症和数不清的病痛折磨下一次次地挺过来。
她受了太多的罪,唐远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再有第三次,可想到放弃的尽头是什么,他又卑劣且热切地期盼她能再坚持这一回,就算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他。
急救室外的空间永远像是被扭曲过,等在这里的正常人无法正确感知时间的流速,唐远从站起到坐下,又从坐下到蹲下,反复这一过程,循着名为宿命的环。
十年前有个小男孩也曾坐在这里,不停地绞着裤腿,擦手心里的汗,他哭过一轮又一轮,眼里鼻涕全糊在了脸上,被他妈妈大声呵斥,不准再哭一声,否则就要扔他出去。
来去的护士看他可怜,跑来安慰,最后他被人抱在怀里,抽泣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不住地发抖……
唐远这一晚上想了很多不该想的,他身上很疼,可又说不出具体哪疼,他以为是应激造成的,他太紧张了。
去厕所里洗了把脸,等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才发现并不是心理原因,他右半边脸真的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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