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吉发站起来,他不缺二百两银子,他要的是别的。
“谢大人恩典,但学生真心报效朝廷,不要银钱。
若大人觉得学生的点子有用,不如留学生在身边,也好时时为大人出谋划策。”
毕懋康捋着胡子不置可否,倒是聊起别的话题。
“坐下坐下,不要急。
你在江夏开蒙?”
“是,学生蒙师熊广源,乃江夏熊氏族学秀才。
座师江夏教喻陈鉴。”
“未曾耳闻。”
毕懋康想了想,直白道,“你是如何习得火药之学的?”
陈吉发了然,这是出于不信任和试探。
毕竟,火器在这个时代是军国大事,机密中的机密,他一个江夏的举人,如何能接触到这些事情,还能改良火药,说出来的确有些惹人怀疑。
这也就是毕懋康热心学术,并没有玩弄手段,否则,若是以“莫须有”
的罪名整治陈吉发,也是有可能的。
“不敢瞒大人,学生家中本是商户,经营酱菜的,经常接触盐碱,小时候便对这些感兴趣。
后来,机缘巧合下,于码头的行商处得了几本杂书,知晓了些许远西杂学,开始研究染布的法子。
染布所需的染料,来自植物、矿石,久而久之,于盐碱提纯便有些心得。
这次的火药改良方子,便是借鉴了矿石盐碱提纯的思路,没曾想碰对了。”
陈吉发的解释,七分真,三分假,从逻辑上挑不出错处。
毕懋康点了点头,又道:“你对方以智的学说如何看?”
“于夫子庙前听过一次方先生的讲演。”
陈吉发想了想,如实说道,“博采众长,自成一体,万物原理皆熟于心也。”
毕懋康笑了起来,却没有接这个评价,又问:“玄扈先生与之比如何?”
玄扈先生就是徐光启,他已于上月去世。
徐光启是明末西学的代表人物,在科研方面方以智当然比不上徐光启,但在明末士大夫看来,徐光启西化严重,脱离了孔孟经典,反而是方以智用儒家经典解释物理原理的做法,更加深入人心,当时当下,方以智的才名更甚。
但陈吉发是穿越者,他知道,该如何说才能让毕懋康这种接触过西方传教士和西方近代科学的技术官员认可自己,于是答道:
“方密之乃形而上学,玄扈先生乃格物之学。
不可同日而语。”
“哦?那子安想做什么学问?”
“格物致知,穷尽真理尔。”
毕懋康再次点头,心中对陈吉发已经认可了七八分。
他起身从架上取下一本书,是他前年呈送崇祯皇帝的《军器图说》,里面详细记录了大量这个时代最先进的火器,包括燧发枪。
可惜,自孙元化下狱冤死后,崇祯皇帝既不重视火器建设,亲信之中更没有人能够操练火器部队。
甚至毕懋康这种火器专家,都赶到了南京,不予重用。
反而是皇太极,虽然手中没有火器专家,却直接将投诚的火器部队将领孔有德封了王,成为满清的重要助力。
对时代和军事技术的预见性,可见一斑。
“这本书算是老夫近年来搜集整理的军器总集,算不上什么高深的东西,只是解释更加详尽具体。
你既然有志于此,又有些见识,那便与你一本,回去好好琢磨,有什么心得,可以给老夫写信。”
陈吉发恭敬接过,自然又是道谢。
“另外,你既不要银子,总归是有事想求的。
说来听听。”
“学生谢过大人。
学生所求,唯火器试造之令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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